簪花弄水

主武侠。CP：李寻欢 X 卓东来，强强，HE。强烈推荐阅读前言提示。

第十五章  钓钩

这会是一个不公平的交易，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一点。

可世上不公平的事情本就很多，而在重情重义的人看来，亲情与友情、爱情一样，比任何身外之物都更加可贵。因此，一时之间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阻止他，就连刚刚找到这里的余墨晴都静静得停下了脚步，没有说话。

司马超群是第一个开口的，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唯一可以开口的。他严肃且认真得道："永泽，你累了。你还年轻，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做出的决定往往都是不明智的。你要知道，未来的某一天你可能会为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后悔。"他顿了一顿，又对元永泽补充道，"只要你收回方才的话，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，并且我可以向你保证，大镖局中的所有人都会和我一样。"

元永泽却道："司马大哥，你是生意人，一定知道对于任何买卖，只要交易的双方都满意，自然就可以成交。我想要我的亲人平安无事，可我如今除了那家传之秘，一无所有。我虽然清楚大哥你义薄云天，绝对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管。但若要大哥为了凤凰山庄使大镖局与三阳堡为敌，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。因此，就请司马大哥看在你我这两年交情的份上，答应我吧。"

极少在外人面前开口的卓东来忽然幽幽得道："是什么让你认为大镖局会接受这项交易？所谓'汝之蜜糖，彼之砒霜'，参与到一个会引起两方势力百年争斗的秘密之中，对大镖局而言能有怎样的好处？"

听到这样的一问，元永泽的心中略微有些慌乱。他深吸一口气，转头对卓东来道："因为司马大哥是个了不起的人，而像他这样的人物，绝不会甘居长安一隅。若大镖局要在武林中称雄，必定还需要更多的人力和物力，那么一笔巨额的财富是必不可少的。而凤凰山庄正好掌握一处秘宝的所在，并且这藏宝图此刻就在我的身上，只要大镖局愿意出手，在下立即双手奉上。"

司马超群面色微变，沉声道："人为财死，鸟为食亡，自古不知多少高手都为了争夺宝藏而死，怪不得高家会与你家相争百年。不过即使如此，江湖上也很少有人知道你们两家之间有宿仇，更少人知道你们两家结仇的原因。"

元永泽低下头，喃喃道："知道的人越多，就会有越多的人前来争夺。因此不仅元家，高家家主也一直严守着这个秘密。想来他们也同我家一样，整个家族中只有继承者才有资格知晓这一切。"

司马超群忽然双眉紧皱，道："可既然你们已经掌握这秘宝的位置，为何至今都没有将它取出？"

卓东来平淡得道："因为凤凰山庄虽以阵法机关见长，家传武学与江湖各派相比却乏善可陈。若非如此，便如小儿持金、匹夫怀璧，届时引来的祸端，恐怕就不仅是一个三阳堡了。"他虽如此解释，却对略知其中情由而目露伤感的李寻欢微微摇头。

听到这丝毫不留情面的评判，元永泽咬了咬牙，心中虽有不甘，却也不得不承认道："这确实是原因之一，但除此之外，还有其它原因。"

卓东来回看向他，淡淡道："哦？"

元永泽道："因为这宝藏所处之地周边不仅地势险要，且遍布奇门阵法、陷阱机关，只有武功高强且知破阵之法的人才能够闯入其中。"

司马超群略有些惊讶得道："竟是这样的地方？这宝藏究竟是什么来历？"

元永泽道："那本前朝齐后主为他自己修建的陵寝。他是个素爱求仙问道的昏君，又生性多疑，怕盗墓贼扰了他身后成仙，因此将陵墓秘密修在了一处风水宝地当中。只是还未及完全修完，大齐便已四面楚歌，气数将尽。齐后主虽昏聩无能，却也心中不甘，为谋子孙日后复国，他就将国库中所有的财宝从长安转移到那儿。"

他顿了一顿，继续道，"我元家祖先之所以能够知晓此事，是因其中的阵法机关皆是由他的师父设计。只是当年齐后主为防这密地传出去，便将所有参与修陵的人灭口，其中就包括那位机关大师。不过齐后主也未能想到，那位大师早已料到他终有这样一日，早在暗中调换了阵法布置。因此这藏宝图最初虽是在那昏君的后人手中，但他们穷尽几代人都没能取出财宝，反而因为擅闯，不少人死在了那些机关暗器之下。"

卓东来轻轻笑道："真不愧是机关大师，即使迫于皇权而身死其中，也不能让对方得偿所愿。"

元永泽道："不错，那齐后主的后人也认识到这一点。所以在一百多年前，当我元家因机关阵法崭露头角于江湖中时，那后人便找到了我的曾曾祖父，与他商议共进此处，所得财宝两家均分。因大齐已亡近百年，祖先的师仇同样也泯于世间，我的曾曾祖父便答应了他们。可是最终，除了我曾曾祖父，其它人都未能够生还。自此以后，即使是我元家也再没有踏足那处秘地。"

司马超群恍然道："元高两家结仇也是在百余年前，难道秦州三阳堡高家就是那前朝后主的后人？"

"是。他们本是鲜卑拓跋部寔娄一氏，败后为保全自身，后代子孙才隐姓埋名改姓为高。"元永泽又道，"据我父亲说，当时虽只有我曾曾祖父一人出来，可他还是按照契约，将带出的半数稀世珍宝交给了高家。从那之后，高家才有了三阳堡并占据秦州之地，而我元家也在陇山创立了凤凰山庄。"

"但人心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。"卓东来淡淡得道，"在高家看来，只有元家一人平安无事得回来本就十分蹊跷，再加上你家最终并未将那藏宝图还给他们。所以那半数的财物在他们的眼中，恐怕反而是元家掩人耳目、欺世盗名的罪证。"

"可他们即使有这藏宝图，也是没有用的，只会有更多的人死在那里！"元永泽嘶声争辩道，"就像如今，纵然我身上的藏宝图被心怀不轨的人偷走，若没有我父亲竭诚相助，解开那些机关陷阱，他们也不可能取出这些藏在终南山中的珍宝！"

终南山……

李寻欢不禁为之一愣。

他忽然想起昨日在茶馆中听到的，司马超群于终南山牛首峰剿匪的英雄事迹，不由看向身边那个做任何事都谋划万全的人，心中思绪纷乱。

卓东来早已知晓这些。他甚至数月前就在终南山布置好一切，并让司马超群将所有不稳定的因素扫除一空。因为凤凰山庄很快就会向大镖局求助，并将这藏宝图交到司马超群的手中。

三阳堡对凤凰山庄出手，是卓东来意料当中的事情。但他没有告知司马超群，更没有向元家示警。

李寻欢行走江湖多年，又深知卓东来性情中寒冰一般的冷漠，自然能够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做。

可当他稍加细思时，担忧和不安却止不住得从他的心中涌现。

十八年前，元高夫妇二人在众人面前毁去的确实是这张藏宝图。但即使是李寻欢，将孩子抱给他舅舅时，都不知道那婴儿的身上还有另一份图纸。

那么高家如今又是如何得知元家还私藏着一张藏宝图的？

凤凰山庄周边有乾坤奇阵护持，当年若非元家小姐告诉他如何破解，即使是他也无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闯入其中。三阳堡能够一夜之间屠尽凤凰山庄满门，显然是因为他们也得到了这乾坤阵的解法。

那么，这又是谁告诉他们的？

这究竟，是谁布下的局？

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，数不尽的想法在李寻欢的脑海中闪过，其中的每一个猜测都合情合理，有些甚至让他惶然无措。

但紧接着，这些惶然无措便被自责自疚所代替。

他和卓东来真正重逢还不过一日，他怎会知晓这其中的曲折？事情会不会也并非那些猜测一般遭？

况且昨夜，他已有了那人的承诺。

毕竟他最为清楚，卓东来虽是个心思深沉、对旁人极度冷漠的人，可对于真正在乎之人，他的情有多深，义有多重。

他不由看向司马超群，那个卓东来同样真正在乎的人……

看着司马超群渐渐睁大的双目，李寻欢明白他也想到终南山剿匪的真正目的究竟何在。

李寻欢虽不知司马超群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，但他知道既然元永泽是司马超群的朋友，那么卓东来无论做任何事，都不会不顾及司马超群的感受。

卓东来没有对司马超群隐瞒他早已知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，那么只有一理由：这件事背后真正的推手，正是今晨那人提到的在三阳堡背后的布局之人。

• 注：本文朝代是架空，但借鉴了历史。

  鲜卑拓跋部寔娄氏虽然是部分高姓祖先，但南北朝时期的齐国高氏是鲜卑化汉人，他们原本就姓高（"累世北边，故习其俗，遂同鲜卑。"《北齐·书本纪·卷一》）。另外，齐国都城是河北邺城，并非长安。

  本文中的齐国大约可以看作是北周和北齐的混合，请读者们切勿当真。